2021-11-29 20:12
異邦霧中花(一) 霧文川

自序

  誰才是「異邦霧中花」呢?是眾人眼中愛慕虛榮追求功利的江喬鳳嗎?還是有設計才氣的李網詩?或是洋生洋長、敢愛敢恨的秦惟詩?或者,她們都是「異邦霧中花」呢?

  中美貿易界,多位奇女子,異軍突起,創造了偌大的企業,她們成功背後有哪些動人的故事呢中國人、美國人、猶太人經營生意,思路上有什麼樣的差異?藉著夢幻似的小說故事娓娓道來,也許人生、愛情、親情、友誼、事業、工作、生活都交織在一塊兒啦!

  江喬鳳終於在半山上買下她內心深處愛戀已久的別墅,在眾人眼中她是一位愛慕虛榮追求功利的女子,每天在紐約曼哈頓上班,孳孳不息的女企業家,她要買一棟離城兩小時的別墅?做什麼呢?何況是在她先生極力反對下,她獨自去買下的啊!

  「管他去,又沒有用那個男人一分錢」喬鳳自言白語道,一邊將賓士車駛上了斜坡,她下車後往山下望去盡是一片翠綠,十分幽雅,然而心中閃過的一幕,卻是第一次登上上海華亭大酒店,從玻璃電梯中望出去的茫茫人海,一步一腳印,從上海到新澤西州已經十五年了。

  不敢相信的,右邊的鄰居是一位單身獨居的台灣女子,這也是她買下這棟別墅半年後才知道的事情。在美國左鄰右舍很少來往,日子各過各的,誰也不管誰,幾個週末喬鳳躲到這鄉間別墅喘氣時,只見左邊的白人富豪大開派對,車子幾十輛滿到了路邊,但是右邊的車庫和喬鳳家一樣空空盪盪的。

  「這是我的家?」自言自語已變成了她的習慣之一,如果不把這別墅當她歇息的家,她真沒有家了,她的男人在東莞開工廠,兒子在上海爸媽家中,紐約曼哈頓的公寓是她工作之後睡覺起床的地方,她難得回上海老家一趟,就如同她難得到新澤西別墅一般,銷售季節來時,還真是忙得沒日沒夜的,很難抽身離開曼哈頓的公司!

  李網詩鼓足了勇氣站在江喬鳳車道旁石雕的郵箱前,等著喬鳳開車下來,網詩本想走上山坡去按門鈴的,但從台灣帶來的矜持,又使她裹足不前,喬鳳按下車窗好奇地望著網詩,禮貌地說了一聲「嗨!」,有幾次在紐約曼哈頓公園坐著沉思,都被基督徒散發傳單吵醒了,在這半山上,基督徒也會來傳道嗎?

  「嗨!我住在妳隔壁」網詩指了指右邊,「我一個人住」,喬鳳聽了驚訝地說「那麼大的房子,妳一個人住?」喬鳳也為自己的驚訝語氣楞住了,她怎麼這麼俗氣,問這麼一個傻問題,還好網詩只嗯了一聲繼續說道「有空歡迎來我家坐坐」「行,我去買點水果回來就去妳那串串門子」,喬鳳迫不及待地接腔,網詩也迫不及待地說道「我家有許許多多的水果。」

  喬鳳拎著一袋水梨,步上網詩家的小道,這棟房子雖然就在隔壁,但和她的別墅不同,也和四周其他的房子不同,似乎不屬於這個山區,網詩應門時,喬鳳好奇地說「妳的房子蓋的與眾不同」「嗯,我自己設計的」網詩應道,喬鳳自言自語地說道「我只買下了自己喜愛的房子,妳卻蓋了自己設計的房子」。

  李網詩,一位有設計才氣的女建築師,為了什麼?到了新澤西州的含德市,為了什麼?放棄了那在台灣的名望與高收入,離開了她那熟悉的台北生活;台北的生活,十分充實,多彩多姿,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好像永遠不夠用似的,一段如夢如詩的愛情如暴風驟雨般狂掃而過,在她還沒有弄清楚時,颱風已經遠遠而去,那如颱風眼般的寧靜氣息反而讓她窒息難耐。

  她愛建築,她每日迷戀著設計、創作、設計……,根本沒有時間談戀愛,但颱風刮起時,卻是防不勝防,風逐漸加強時,她聽到添廣深沉的聲音,一字一句地敲開了她的心靈,「妳的那些建築創作,就像我自己想設計的一樣,但我怎麼樣也畫不出來,尤其妳還兼顧到建築內部每一個角落的室內設計那真是令人夢寐以求,難以忘懷啊!」添廣接著說「剛巧在新店山上,我有一塊地,一直想建一座我想要的花園別墅,妳能同時幫我設計嗎?」網詩不假思索地說「可以,當然樂意啊!」

  宋添廣的添廣建設公司可是她網詩設計公司的大客戶,被客戶賞識是多麼令人高興的一件事,更何況她也正想嘗試設計一棟夢幻別墅啊!

  沒想到隨著設計地不斷表現與被欣賞,她竟然墜入了風雨交加的愛河中,兩個月後的那一夜,添廣竟然在傾盆大雨的相約中,如連珠般地喊道「沒有辦法,沒有辦法,我沒有辦法,妳的氣質深深地讓我迷戀……」

  網詩動心了,這是她少女時看小說後期待的愛情,快三十歲了,來得如此遲,但卻發生地如此快,快的讓她無法推拒,快的讓她無法思考,也快的讓她忘記了添廣是有家有室,有妻有女的已婚男士。

  當添廣的妻子林胡鶯約她在夢幻屋咖啡館見面時,她竟不知道如何拒絕,當朝鶯說道「李小姐,妳要為我們母女想想,如果妳是我,妳怎麼辦?」善良的網詩已是淚流滿面,不知所措;這也讓她想起當添廣說「詩,我沒有兒子,希望妳能為我們生一個兒子,像我一樣能幹,像妳一樣的有才氣、有氣質」,她也變得不知所措!也不知如何問添廣「那你原配的太太,與國中的女兒怎麼辦?」

  那年夏天颱風一個接一個地來,感情的澎湃與理智的交戰,也一踵一踵地發生,直到她結束網詩設計公司,帶著一個皮箱離開台北,飛到美國新澤西州看大哥後,心情才漸漸平靜下來。

  為了忘卻與添廣相聚的一幕幕情景,她逼著自己忙碌、忙碌、再忙碌,繼續完成了她那花了無限心思,但不能在台北新店完工的夢幻別墅,而另外建立於新澤西含德市的山丘上,那可是幾乎花光她黃金年華所有的積蓄才建立起來的,更重要的是,那也是她絞盡腦汁下,最得意的設計創作。

  當喬鳳說「網詩,從上海到美國,我一直在追求富貴,當我有錢時,一定要住進一棟如舊上海租界中一樣的那種大別墅,如今,我的心願達成了一半,在這裡買下了我現在住的別墅,但是我心目中夢想的一棟,卻是妳如今住的這一棟,頗有上海租界風;哪天,妳住膩了,要換房子時,可要先告訴我,行不行?」

  「是嗎?」網詩悄悄地問自己「會嗎?我會住膩嗎?我住膩了,要搬到什麼地方去呢?敢回到那心中刮過颱風的故鄉——台灣嗎?」

  「網詩!妳說行不行?發什麼愣!」網詩沒有直接回答她,反問「喬鳳,新澤西這麼美的地方,妳會住膩嗎?妳有沒有想過功成名就後,回到妳的故鄉——上海,對,上海。」喬鳳很堅決地說「不行,來美國,我是一個窮留學生,在這邊創業發財,我是沒想過要回到中國!」

  喬鳳接著又說「含德市好多台灣留學生在這邊就業發展,上次我參加了一個教會聚餐,他們和我們中國的留學生一樣,沒有人說要回去,只說過,將來到中國旅遊,也會回台灣看看親友,難道妳聽說,什麼人要回去的?」

  網詩若有所思地說「嗯,我那六哥與六嫂,可真有這個計劃!」喬鳳驚訝地說「妳六哥也住含德市嗎?也是工程師嗎?」網詩應道「喔!不是,我六哥常對我說,每次含德市華人聚會,別人都問他是不是貝爾實驗室的工程師,他長得可真像哩,也是學理工的,但卻是從事貿易工作,進口禮品和玩具。」

  喬鳳說「行!和我一樣做進口禮品生意?」網詩應道「喔!我現在才知道妳做禮品生意哩!我六哥也進口批發玩具吧!」喬鳳說「行!那我和他是同行。」

  李網承沉靜地望著白人玩具經理查理,小胖查理喃喃自語道「三年來,我才發現中國人是這麼老謀深算,B廠故意把這幾批玩具做的有瑕疵,讓你頭痛,讓你覺得電動玩具的生意難做,以便藉此把我逼走;以前沒有我向你報告,他們偷工減料,或者報價比其他廠高,你都欣然接受或至少可以商量,自從我嚴格要求價格好,品質好,與他們的競爭工廠比價,我就成了他們的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

  網承聽了在想是我包容力太強或者是愚笨,在外人眼中,自已被供應廠商及出口公司聯合欺騙了良久,或者是老美的思路有問題,不可能有工廠故意把產品做壞的。

  這十幾年來,李網承經營的網承禮品貿易公司生意蒸蒸日上,然而煩惱一大堆,一位喜歡畫畫與文學的人,變成了一個錙銖必較的商人,不知道是樂在其中或有苦難言,好在網承有一位能幹的賢內助歐陽晴菊,不但讓他無後顧之憂,且在事業上同進同出,並不時地給他精神上的支持,當他事業上衝地太猛時拉他放緩一些,當他消極頹廢時又鼓舞他振作一下,夫妻共事有好有壞,好的是雙方都瞭解對方的話題與思緒。壞的是常常在家居休閒時間,也都是在談論公事,上班與下班沒有了分際。

  「鈴……鈴……」電話鈴聲將網承之思緒拉了回來,一邊按著電話一邊想著家中的電話好久沒響了,這個年頭,許多人沒有電話就好像沒法過日子似的,但許多煩人的電話,卻常在吃晚餐時冒然響起,更另人冒火地是三更半夜從亞洲來的莫名電話,也不知道是哪位缺德鬼將網承家中的電話,給了那些極欲拓展業務的工廠,他們那邊日正當中,咱家這邊可是午夜夢醒時分。

  某次來訪的一位廠務經理,剛到了新澤西鄉下,讚嘆環境之優美,視線之廣闊,過了兩天,就慨然嘆息道「如此孤寂清靜的生活,我多住一段日子,一定會瘋掉……」

  「網詩啊!怎麼好久沒到哥哥家來坐坐呢?」網承一邊說著,一邊心裡暗自慚愧,做哥哥的也很久沒有去關心這位獨居的妹妹了。

  「六哥,武軻被警察逮捕,抓到監牢去了,聽說是販毒拒捕,可能被判刑幾年哩!他姊姊十分著急,來向我求救,我剛放下電話,就馬上打電話給你」武軻一家於台中咱們老家可是緊挨在一起的好鄰居,小時候,我們被欺負,武軻哥人高馬大,又學有功夫,可都是他在庇護我們哩!(未完待續)